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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信霜枫有绝色 :《裴斐文集》编辑手记

2017-01-20 10:01: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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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信霜枫有绝色 :《裴斐文集》编辑手记

谁信霜枫有绝色——《裴斐文集》编辑手记

原创2017-01-09廉萍读读写写(每日读诗、红楼及其他)

这篇文章应该三年以前写的。因为裴斐先生的文集,出版已经三年多了。

当年,在编辑书稿的过程中,在阅读纪念集的过程中,这些文字一直在周遭的空气中鼓荡。却写写停停,停停写写。一直拖到现在。

上周蓝旭师兄通知,1月9日下午,有一个裴斐先生的会,要我参加。忽然觉得,不能再拖了,我必须把这篇文字写完。

蓝旭师兄读博士时,与我同级同专业。同门济济,人物不齐。在很多的自命不凡和飞扬跋扈里,他沉静,孤独,和其他人格外不一样。所以虽然“同学”,我却一直“兄事之”。

当年的校园里,有几位师兄,我比较佩服。他们工作过,从别的地方考来,一进校园,就知道自己要什么,该做什么,珍惜时间,努力。不像我,在那个园子里住了七八年,还是个没头苍蝇。

蓝旭师兄的毕业论文,是同专业里最好的一篇。我到人文社工作的时候,他的论文已经要在人文社出版。他来送稿子,顺路到办公室看我。说实话,敬佩之余,其实也有点愤愤。太不像话了,你把自己做到那么好,别人怎么办呢?当然蓝兄本人,看上去还是那么浑然不觉,温蔼如初。

我一直奇怪,比我们大不多几岁,蓝旭师兄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。直到三年前,在“《裴斐文集》发行式”上,一位师妹私下说:当年裴先生把蓝师兄托付给褚先生,托孤一样。

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。忽然就明白了蓝师兄那种沉静。那是一种目标明确、身上负担着很多人的希望的人,才会有的感觉。

再后来,又见到了裴先生另一位高足梁森师兄,他身上,也有着类似的气质。才相信,有其师方有其徒。

这则江湖传言,我曾亲向蓝师兄求证。师兄辞不肯受。他说:裴先生对所有弟子都倾尽心力,不止我。先生自己也没想到,会走得那么快,总以为还有时间,很多身后事都没来得及安排。是姑姑(裴先生的妹妹裴虎乂先生)把我引荐给褚先生的。我辜负了先生们的期望。

蓝师兄1997年9月入学,裴斐先生1997年1月9日去世。就是今天,已经二十年。

裴斐先生(1933—1997),本名裴家麟,四川成都人。十五岁就创办文学杂志,十六岁(1949)出版小说集,有“神童”“蜀中才子”之称。十七岁考入华西大学中文系。十八岁由蜀入京,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。1954年毕业留校,担任王瑶先生助手。连续在《光明日报》发表关于李白的论文,引起广泛关注。1957年划成“极右派”,时年二十四岁。

这是1954年,裴先生北大毕业时拍摄的照片。

记得当时美编看到,惊呼:这么像陈坤!我转述给梁师兄和蓝师兄。梁师兄说:是陈坤像裴先生。

裴先生书香世家。祖父裴铁侠,留日期间加入同盟会,奔走国事。后因时局艰难,绝意仕进,专志古琴。家藏唐代双雷琴。著有《沙堰琴编》《琴余》等。

原四川大学曾缄先生,曾有《双雷引并序》,檃栝其人其事。以“蓝桥生”裴航、云英典故,指代裴铁侠、沈梦英夫妇。序中说:

蓝桥生者,家素封,居成都支机石附近。耿介拔俗。喜鼓琴,能为《高山流水》《春山杜鹃》《万壑松风》《三峡流水》《天风海涛》之曲,声名籍甚。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致厚币徵为教授,谢不往。人以此益高之。家藏唐代蜀工雷威所斫古琴,甚宝之。后从沈氏复得一琴,比前差小,龙池内隐隐有“雷霄”题字。因目前者为大雷,后者为小雷。

先是,成都有沈翁者,精鉴古物,蓄小雷,极珍秘。育一女。将殁,谓女曰:“若志之,有能操是琴者,若婿也?!鄙树?,闻之心动,往女家,请观琴,为鼓一再。归,遣媒妁通聘,故琴与女同归生。生于是挟两琴,拥少艾,隐居自乐,若不知此身犹在人间世也。

改革后,家中落,鬻所有衣物自给。将及琴,则大恸,谓女曰:“吾与卿倚双雷为性命,今若此,何生为?”遂出两琴,夫妇相与捶碎而焚之,同仰催眠药死。

死后,家人于案上发见遗书一纸,又金徽十数枚,书云:“二琴同归天上,金徽留作葬费?!蹦艘越鸹找坠佐蓝胫钌逞?。沙堰者,生之别业。生著有《沙堰琴编》一书,此其执笔处也。

……

诗节选如下:

……

双雷捧出人人爱,

自倚蜀琴开蜀派。

峨眉山高巫峡长,

天回地转归清籁。

操缦何如长卿好,

知音况有文君在。

……

双雷阅世已千春,

为感相知岂顾身。

不复瓦全宁玉碎,

焚琴原是鼓琴人。

……

郎殉瑶琴妾殉郎,

人琴一夕竟同亡。

流水落花春去也,

人间天上两茫茫。

……

铁侠先生去后,裴家越发败落。裴斐先生华西大学同屋冯思刚先生曾回忆起这样一段辛酸往事:

文中说到,这篇小说发表于《当代》,前两天,我托同事查到了这篇小说的电子版。

结尾是这样的:

但读时让我忍不住笑出来的,却是文中这一段:

再苍凉悲愤的人生,也有足够美好的东西,值得珍藏感念。

当时的编辑,为这篇小说写的评语是:

现在想来,不知道“少见的”几个字是什么意思。

动手写这篇小说的时候,是1979年,裴斐先生已经回到高校,生活重归正轨。距离1957年打成“右派”,过去了二十多年。

当年获罪的理由,是和系中几位青年教师策划创办一个“当代英雄”刊物,只是策划而已,口头讨论。诸同仁里,裴斐先生获罪最重。被开除公职,还被劳教过。关于劳教这一段,我看过很多资料,都语焉不详。有一次和蓝师兄一起去看姑姑(虎乂先生),曾当面询问。姑姑摇头,说不记得了。当时她年纪还小,都是母亲和嫂嫂前去探望,探望回来也绝口不提。裴先生的母亲和夫人均先他去世,世上恐怕没人再知道这些事情了。裴先生曾打算写一部回忆录,应该会包括这一段吧,可惜没来得及动笔。这段经历,我能看到的唯一细节是乐黛云先生的回忆:

劳教之后,迫于生计,裴斐先生去北京第二汽车厂做了临时工,工种是泥瓦工。裴先生曾回忆,刚开始的时候,他是受歧视的。后来因为有文化,能吃苦,技术好,才慢慢改善了境遇。一干就是十几年,最终转正,做到八级瓦工,成了师傅,带了徒弟。下面是他的两位徒弟徐国庆和黄书林的回忆片段:

文中的“师傅”,就是裴先生。徐、黄两位徒弟,终身事师如父。直到先生缠绵病榻,依然床前尽孝。先生身后,年年祭扫。先生后来的入室弟子,梁森、蓝旭等,也一直尊两位为“师哥”。

陈重先生也曾回忆过先生的高超技艺:

这种建筑领域的技艺和权威,意外成就了先生的另一种“特权”,乐黛云先生回忆了这样一件小事:

裴先生在给友人的信中,曾如此评价自己人生这段经历:

不管如何自强达观,二十年的风刀霜剑,还是都刻在了身心上。当初一同落难的乐黛云先生,曾这样描述二人的重逢:“我们相见时,我不知他对我二十年来的变化作何感想,但他的变化却使我深深地震骇!古铜色的脸,绷紧着高耸的颧骨,两眼深陷,灼然有光,额头更显凸出。我甚至怯于直视他那逼人的眼神?!?/span>

这是裴斐先生七十年代在二汽做泥瓦工时的照片。

重回高校的裴斐先生,用玩命、拼命的精神教书、做学问,要把失去的二十年补回来。这部文集的大部分文字,都是在他生命最后的十来年中完成的。他在李白研究、杜甫研究、文学理论方面的成就不用我多说了。篇章俱在。

拿到样书的时候,我社负责通读的老校对来找我,想要一套。他说:这本《文学原理》是我能读懂的,写的真好。

裴先生的文字自出胸臆,不惧权威。且与人生歌哭相和,每每用学术文字动人。郭毅生先生的回忆文章中讲到:

这段见解,虽然不见于先生自己的文字,但足以代表先生的学风。成一家言,一直是裴斐先生的学术追求。裴斐先生曾在一份调查表中这样评价自己的研究:“蜀人好辩,在学术界树敌甚多,但无恶名?!薄堑?,学术界的“好好先生”,有什么用呢?

我最喜欢他的杜诗研究。受益良多。裴先生曾说,年轻时喜欢李白,中年以后喜欢杜甫。可是没来得及写完,到了“夔州诗”,戛然而止。我也喜欢他讲的《论语》,可惜,也没讲完。

裴斐先生精通格律,他的《杜律举隅》,从格律角度研究杜诗中的“拗体”,见解独到,解决了我很多疑滞。他的《诗律明辨》,更是用简单浅易的语言讲了近体诗的格律问题,对于初学诗词者是非常好的入门读物。我曾打算把这几篇拿出来,做一个薄些的单行本,还没顾上。

裴斐先生自己也写旧体诗词。存世不多,“霜枫”是核心意象之一。有一首赠友人的《咏枫(仄韵)》如下:

寂寞霜天初露魄,

红妆姹紫浓于血。

凝眸相望岂相知,

衰朽丛中有绝色。

另一阕赠友人的《蝶恋花》中,也有“莫道春归颜色黯,销魂最是霜枫艳”的句子。据说先生绝笔的那首诗,是这样写的:

不见惊鸿良可哀,

挥兵百万是庸才。

伤心榻上霜枫落,

何处金光照我来。

所以我想,“霜枫”,大概就是先生自喻了。哇春芳师姐曾说,先生去后,再不忍听杜鹃?!阒?,本是杜鹃啼成?!盎颖偻颉保壬凶宰?,指“文字之役”。

蓝旭师兄怀念先生的文章,题目《春风别恨泪涛天》,取自先生的另一首诗:

春风别恨泪涛天,

十里长街似放船。

齿豁颜枯非自弃,

痴情不死是天怜。

先生以此诗赠人时,曾有小注:“若许年前,为圬人,骑单车上班,偶见道旁,老柳嫩枝从风荡,有感而作咏柳,亦为自咏也。今仍骑车上班,途中忽忆蔡氏堂上如坐春风,因录旧作以奉。不知者笑我罪我,知我者当怜我欤?——裴斐公元1993年6月5日夜醉后?!?/span>

先生从不曾自弃,亦不肯被人弃。所以天也不能弃。一点痴情不死,终成独立人间。

裴先生的烟和酒,是有目共睹的。也有人认为,是烟酒戕害了他的身体。但焉知不是绝境中的一种支撑。裴先生曾有一幅字:“圬者筋骨,书生意气,酒徒情怀?!笔鲎?,正是其人传神写照。

裴先生一直住蔚秀园。有六七年时间,我们只一墙之隔。却无缘一面,尽管他和我的很多老师,都很熟悉。直到十几年后,宋红老师退休,把《裴斐文集》的选题移交到我手里??锤骞讨校淮未伪幌壬奈淖指卸?。读其书,想知其人,于是专程找蓝旭师兄要来了《裴斐先生纪念集》,一篇篇细看。这本只印了五百册的小书,竟然包含那么多史事。当时意不可抑,曾拟成几句:

意气当年直万金,

提刀圬罢自沉吟。

霜枫冷落啼鹃歇,

谁识丹诚一寸心。

刀,即圬刀,俗称的泥抹子。已经三年多了,当日的很多感动,仍然挥之不去。

今日先生二十周年忌日,以此为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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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: 霜枫 手记 文集